春芽秋叶,夏花冬雪,苏剑桥如他所愿,过上一段梦寐以求的日子。
由世界意志开辟出来的空间中,一切事物都会如苏剑桥想象的那般变化,此刻想夕阳,便日暮垂降,那时想春光,便破冰吐芽。
美中不足的是,他只能闭门造车。
他无法离开脚下的城市,因为他无法想象别处天地是什么模样,但这也能让他感到满足与满意。
久违的平静,自脱离幼稚后便再难寻回的平静,抚慰心田。
某日醒来,他看着窗外一棵树吐露绿芽,这意味着新的一年到来了。
他抬手一招,窗户便自行打开,树上一撮嫩芽离开枝丫,慢慢飞入他掌心。
嫩芽在他手心渐渐长成绿枝,但这一过程是朦胧一片,因为他不知道这一过程具体是什么样子的。
他只能想象他所知道的事情。
在这个小世界的经历,让他明白一件事。
《创世系统》的能力与上限,取决于创世神本身,仍扎根于想象力与知识。
在这个小世界,本质上来说,他活在幻想之中。
所有的生活细节,都靠他想象出来,再自圆其说,才得以活灵活现。
挥挥手,树枝飞回母体,回家去。
怀中传来一声嘤咛,她醒了,不如说她只是在装睡。
“醒的好早……”
在这个小世界中,能真正睡去的人只有他苏剑桥。
“早上好呀。”
“唔……你要回去了吗?”
她能读心,能把苏剑桥内心最深处的东西挖出来,然后呈现到他眼前。
“过了太久,想念以前的自己了。”
“诶——还在怀念那猪狗不如的日子吗?”
“我说啊,你这毒舌完全是超越想象,难道祁深深的嘴可以这么狠吗?”
“这说明你了解她。”
她翻起身,跨坐在苏剑桥身上,勾着他的脖子。
“哪怕你现在还想不起来。”
“过了这么久,我还是想不起你的名字,该不会你就叫祁深深吧?”
“那当然不是,若我是她,这一切也过于恶趣味了。”
“也是,如果我活在她的想象中,难道是看我受苦取乐吗?”
“我说过,此处万年,外界一瞬,你不用急着回去。”
她轻抚苏剑桥的脸,他却摇摇头,满脸惆怅。
“起床起床。”
“今天要去上班吗?”
苏剑桥看一眼手机时间,周一,距离周末还十万八千米。
他关上屏幕,再唤醒,时间变成了周六。
“今天双休。”
“臭猪又用这招偷懒吗?”
“什么叫偷懒,这叫弹性双休。”
在洗漱间,看着镜中的男人,苏剑桥尝试回忆少年时期的自己,闭上眼,画面浮出记忆,再睁眼时,他重返少年。
“哇,好可爱的小朋友。”
她满眼放光,靠在门框上眯着眼上下打量少年苏剑桥。
“可爱?”
“非常可爱!”
“不毒舌反而夸我可爱?”
“怎么可以骂可爱宝宝呢?”
“呃呃,你别这样,你毒舌了好几年,突然这样我受不了。”
少年时光的苏剑桥比她要矮上半个头,小青年一脸无奈的样子确实有几分姿色的。
“嗷呜,那好吧,这个可爱的小色狼要不要跟姐姐抱抱呢?”
“开大车?别了吧!”
“可爱捏!”
若所谓世界意志就是这么个疯女人,苏剑桥只能无言以对,他看回镜中的少年,这是他所能回忆起最年轻时的自己。
大概是十五六岁时的样子,刚上高中。
“今天,去上学吧。”
他在衣柜里随便翻找,找出保存得好好的旧校服。
“还真在啊……”
可能现实世界里,这套衣服已经随着搬家消失不见了。
但在这个幻想小世界,只要他还记得相关细节,就还能再找出来,就像在记忆的房间里翻箱倒柜。
“带带我,我也想去。”
瞥了一眼撒泼欢闹的女人,实在没办法,只能回忆些痛苦回忆。
“女式校服是……”
想了想,他脑中飘过一道身影,他曾以为遗忘的身影。
睁开眼,她穿上了一套白色短袖搭牛仔短裤,外面还套了一件鹅黄色长袖衬衫。
“嗯?你们穿这上学?”
“啊,那个,是初恋……”
她瞪来一眼,身一闪躲到房间外,不让苏剑桥换掉她的衣服。
“我想起来女式校服什么样了,换换。”
“不,我就要这一套。”
“这……不太好吧。”
“你怕什么嘛?”
她双手交叉抱胸,昂着脑袋,苏剑桥一时半会看成了另一个人。
叹一口气,苏剑桥耸耸肩,穿好校服后,走到家门前。
握着门把手,他闭上眼,回忆高中的景象。
然后推开门。
门外,一条校道自脚下出发,蔓延至远方数栋教学楼。
走出家门,校道两边的行道树渐渐清晰,苏剑桥与她站在门前,身后走过一名名学生。
“好热闹啊!”
她一路小跑先行,苏剑桥在后睁大了眼睛,去看从他记忆深处浮现出来的校园。
在最前方,有一道身影模糊不清,但是他明白那人是谁。
尤其是当她与那道身影重合时,苏剑桥宛若回到了十年前。
他没有意识到,他已经冲去拉住她的手。
偏偏这时候,她的模样发生了改变。
看着那张如此熟悉的脸,他的心被深深扎疼,反而清醒了过来。
“你不是她。”
“你不必这样留我下来……”
她讨巧地盯着苏剑桥,似乎听不懂这人话中什么深意。
“其实我心里有个答案,关于至今为止,关于一切,关于你的答案。”
“你在试图把我留下来,甚至想让我忘记现实世界。”
“而现实世界中,创世神被雪藏,世界壁出奇坚固……”
“这都是你的手笔。”
她颇有意味地笑着,但没让苏剑桥感到任何危险或不安,那就像是小恶作剧被发现,听听看别人是什么感受。
“你不用这样骗我……”
“甚至变成她的样子……”
她歪着头,嘻嘻一笑。
“你在说什么啊?”
“苏剑桥!”
这一唤,如一阵风,将苏剑桥所剩无几的警惕一洗而空。
这里不是什么幻想小世界。
这里就是现实。
苏剑桥,少年苏剑桥,怂怂的苏剑桥。
青涩地站在那个女孩面前。
“没……没什么……”
“早上好啊……”
“玉心同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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